第43章 残花酌酒
大山黑苍苍的没边没沿,刀削斧砍般的崖头得无言以对,祁祀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殷离抿了抿唇,强忍着笑意,“就是,小师妹,为人师者,大度一点嘛。”
祁祀哼了一声,站起来便是往外走。
“不想再管你们了!”
看着祁祀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殷离却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是突然走了进来,迎面便是遇到了一脸怒气的祁祀。
“谁惹你了,怎么生气了?”
可是祁祀并没有理会药老的意思,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者穿着一身淡雅的白色长袍,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着殿中跪着的两人,苏伯陵笑呵呵的便是蹲到了奉祁的跟前。
“乖乖,回来了?”
“药老。”
苏伯陵笑呵呵的便是想要将奉祁和怀准拉起来,却是被殷离给叫住了。
“药老,我和师兄还在这里训人呢!”
苏伯陵却是没有理会说话的殷离,反倒是念念叨叨的。
“训个屁,我家乖乖岂是你可以训的?毛头小子凶什么凶,给我闭嘴!”
殷离撅了噘嘴果真是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许凉卿。
许凉卿干笑了两声,“别看我,是你的弟子又不是我的。”
说着许凉卿便是也站起身来离开了,一边走着还一边哼着歌,优哉游哉的模样。
见状,四巫也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奉祁虽说是站了起来,但是依旧是看着殷离的。
苏伯陵伸出手在奉祁的眼前晃了晃,“乖乖,别看他,看我,我在这儿,你别怕。”
殷离翻了一个白眼,“奉祁,怀准,你跟我过来。”
药老还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殷离已经站起身来,便是绕到后面的屋子里去。
奉祁朝着药老笑了笑,“药老,我之后再来找你玩啊。”
说完便是抽身朝着殷离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怀准朝着药老拱了拱手,也是跟了上去。
而站在原地的药老不由得咂了咂舌,“那我的药怎么办?谁来给我试药?”
屋子内陈设简单,只有几张宽大的桌子和数个高大的书架。
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墙壁上还挂着各色的画像字体。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块,中间被掏空了,盛满了干净的泉水。
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莲叶,还有几条鲜红的鱼在不断地游走。
好看的大理石纹也是精致的打磨过了的,格外的光滑。
殷离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两人,淡淡的说道:“怀准,你办事不力,我让你去残花酌酒林半月,你不会介意吧?”
似乎是询问,可是他的语气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不同于方才在大殿上的模样,他冷着脸,不威自怒。
怀准单膝跪倒在地,“弟子领罚。”
他抬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奉祁,微微锁眉。
“师父,奉祁只是无心之过,还请师父……”
只是怀准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被殷离打断,“为师何时要你来说教?!”
“弟子不敢!”
“滚!”
怀准只有低着头退了出去,但是看着奉祁的模样依旧是担心的。
奉祁向来生活在自己的庇佑之下,倘若自己不管的,谁来保护她?
当保护一个人成为了一种习惯,那么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应该挺身而出。
这好像是一种病,一种自残的病。
看着怀准离去,殷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是奉祁没有听见声音,只是瞧见他的肩膀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世上似乎真的有一种人,他连叹息都是不被允许的。
就像事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殷离的声音凌冽。
“跪下!”
只听见扑通一声奉祁便是跪了下去,她知道殷离的脾气。
殷离最为护短,别人断然是不能对他的徒弟说三道四流露出一丝的不满的。
但是关起门来,他也绝对不会对犯错的弟子半分的忍耐。
殷离顺手便是拿起了桌面上的藤条,奉祁自觉地便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任由藤条硬生生的打在自己的手掌上。
藤条一下下的划破长空,带着凄厉的嚎叫。
可是奉祁也只是咬着唇一言不发,纵使自己的手掌已经皮开肉绽,唇角也渗出了血迹来。
殷离愤愤的扔下藤条,伸出了自己的手来。
“将逐月交给我!”
奉祁一愣,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师父……”
殷离一脸的漠然,“等你什么时候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自然会还给你的。”
奉祁颤抖着手将逐月递了上去,眼睁睁的看着殷离将逐月放回了木盒子之中。
当初殷离也是从那里拿出了逐月,也是在这个地方将逐月送给了自己。
殷离不紧不慢的转过身,倒满了三碗水。
一碗放在了奉祁的头上,两碗则是放在了奉祁那双受伤的手掌心之中。
奉祁的身子挺直,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殷离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奉祁咽了咽口水,“奉祁错在不应该私自出谷,错在对四巫出手,错在不听师父教诲。”
“对,你是错了,但是错得还不算是离谱。”
他在奉祁的跟前站定,“但是你错得最令人恼怒的是地下城,身为梵寂谷的人,你是怎么敢和地下城的人扯上关系的?!”
奉祁抬着头不敢动弹,灼热的温度透过碗传了过来,却是暖暖的。
“你身上还留着鬼王令,对么?”
“是。”
“万事通给你的?”
“是。”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究竟有多么的离谱?!奉祁!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弟子知道。”
看着奉祁逆来顺受的模样,殷离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怒火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殷离重重的舒出了一口气,背过身子不再去看身后的奉祁。
“明日自行去无涯底死过,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无涯底半步。”
“是。”
直到殷离离开,奉祁的身形依旧是没有动弹的。
梵寂谷总是最先感受四季的轮番变化的,却一直都是长青温暖的。
从窗户外飘来真正的风雨,丝丝凉意让麻木的奉祁微微颤了颤。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天色也是阴沉沉的,只是依稀可以看见恍惚的灯火。
手中和头顶的水已经凉透了,奉祁似乎都要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屋门忽的被打开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在一步步的靠近。
有一双手拿走了奉祁头顶的碗,又走到了奉祁的跟前,拿掉了那两碗水。
奉祁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忍不住的一软,便是瘫倒在地。
但还是勉强你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她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微微皱眉。
“你是谁?”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高挺的鼻梁,高贵清华。
一袭黑衣长袍,腰悬长剑,手摇折扇,衣和发都是飘飘逸逸的。
黑色蟒袍绣着繁琐的金色纹路,袖口颇紧,显得他的双手好看又修长,骨节分明。
长长的黑发犹如丝绸一般,由黑色的羽冠高高的束起,自带潇洒之气。
额间两侧皆有细碎的头发垂落而下,硬朗的线条忽的便是柔和了许多。
戴着半脸面罩,也是黑色的,只露出上半张脸眉眼弯弯的笑意。
“我是谁?小师妹怎的不记得我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又是夹杂着笑意的,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欣赏什么有意思的事物。
高傲,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