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权力来自人民
“臣明白！”
李让先应了李世民一句，见李世民面色稍霁，不由得问道：“陛下还要臣说下去吗？”
听出李让言语之中的担忧，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朕登基之时，便诏令群臣广开言路，朕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便降罪与你，你继续说，不管你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朕都赦你无罪，但仅限于今日。”
李让点点头，继续问道：“陛下，不如让颜先生与崔兄暂离偏殿小憩片刻如何？”
李让打算忽悠李世民，但不打算得罪整个天下的读书人。
所以，让崔慎和颜师古暂时离去，也算是他给自己增添一层保障。
李让的请求一出，李世民也瞬间明白了李让的打算。很显然，李让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他们的三观。
不过，稍加思索之后，他还是决定拒绝李让的要求。
今日他叫李让奏对，本就是为了问策未来，若是因为一些敏感的话题便让史料失真，后世子孙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
沉吟片刻，他摇头道：“颜师负责撰写的帝王起居注，即便是朕也不能随意翻阅，今日之言，出得你口，入得朕耳，当世不会有第五个人知晓，至于千百年后的后世子孙如何评说，朕以为不必顾忌。”
这话一出，老儒颜师古立即沉声道：“李县侯，我史家修史，为的便是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真实的大唐，你无需担忧太多，有话直言便是。”
颜师古的承诺在大唐还是很耐打的，既然颜师古都这么说了，李让便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事情。
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词汇，李让缓缓说道：“臣一直认为，我们的权力来自于人民。”
“权力来自于人民！”
李世民低声重复一遍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他当然知道权力来自于百姓，而不是来自于虚无缥缈的神或者天。
“权力来自于人民，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神也好天也好，其实并不能颠覆权力，但百姓可以，我们汉人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但民心是什么，什么是民心？”
李让反问李世民一句，而后不等李世民开口便继续说道：“民心，在臣看来，就是衣食住行，若是统治者不把自己放在统治者的位置上，而是把自己放在百姓的服务者上，帮助天下百姓解决掉衣食住行的问题，那么，统治者的江山就是铁打的。”
李世民有些愣神，他从未想过，民心还能如此解读。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李让说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李让继续说道：“方才陛下问我，摸着石头过河，怎么才能避免河里的坑，在臣看来，只需要将民凌驾于权力之上，自然能够避免踩坑。”
李世民微微颔首，问道：“那你以为，具体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做一切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舍弃一切伤害百姓的事情。”
“百姓是人，人是有思想的，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以太宗孝文帝和前隋炀帝举例子，为何百姓们都称赞文帝，咒骂炀帝，便是因为百姓们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所以，臣认为，只要我大唐的历代统治者都能做到以民为本，那么，不管大唐遇到什么困难，百姓都会自发的为统治者排忧解难。”
李让的掷地有声的一番长篇大论，顿时引得李世民频频点头。
“有道理，倒是朕舍本逐末了。”
听见李世民开始自我反省，李让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总算忽悠过去了。
其实这些道理，汉人的先贤早就说烂了，什么民贵君轻的道理，早在千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儒家亚圣孟子就已经总结出来了。
但统治者就是这样的，这些道理，他们都知道，他们就是不去做。
李让这次忽悠李世民，若不是选的角度清奇，加上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否认掉所谓的君权神授，估摸着李世民也听不进去。
一旁的颜师古和崔慎师徒两人亦是面面相觑，李让今日的话若是宣扬出去，只怕要被人骂死。
将百姓凌驾于任何特权之上，这让拥有特权的人怎么想？
要知道，现在大唐做主的人，可都是拥有特权的，包括李世民这个皇帝，包括他们这些读书人。
难怪李让方才要让他们回避。
大殿之中沉默下来，李世民在思索李让的话，李让则是在思索话里的漏洞。
方才的忽悠纯粹是即兴发挥，他总觉得还有不足之处。
半晌之后，见李世民没有开口的意思，李让忽然问道：“陛下，臣曾经在一个画本子上看见一出有趣的对话，陛下想不想听？”
李世民回神，问道：“什么对话？”
李让面露思索之色，说道：“大抵是一个虚构出来的皇帝和一个乞丐头领的对话。”
李世民诧异道：“皇帝与乞丐的对话？”
李让点点头。
李世民道：“说！”
李让开口道：“具体的臣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故事的大概，是一个皇帝宠信奸臣，奸臣便利用皇帝信任行窃国之事，皇帝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然后，是一群乞丐救了皇帝，也救了国。”
“乞丐救国，救皇帝？”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他自小出身高贵，实在无法将皇帝和乞丐联系起来。
李让点头道：“不错，后来皇帝赐封乞丐头子的时候，问了乞丐一句很现实的话，他问乞丐头子，你们这么多乞丐联合起来，让朕怎么安心？”
李世民皱眉道：“那乞丐怎么说的？”
“乞丐头子说，乞丐的数量多不多，不是由我决定的，而是由陛下您决定的，若是您当真英明神武，让乞丐都能吃得上饭穿得上衣，鬼才愿意当乞丐！”
李让惟妙惟肖地学着电影里那一幕，滑稽的样子引得殿中三人都忍不住失笑。
李世民莞尔一笑，问道：“你是想告诉朕，朕若是英明神武，百姓便永远不会造反是吗？”
“陛下英明，试问天下百姓都能吃饱喝足，谁还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造反呢？就算有那么一两个野心家想要改朝换代，过惯了安稳日子的百姓也不会同意，陛下以为呢？”